大花蕙兰市场进入低谷,一方面是行业洗牌引发市场动荡,另一方面也将大浪淘沙促使生产者建立自己的核心竞争力。针对年宵大花蕙兰市场表现出来的一些问题,记者采访了产业链的多位从业人员,共同探讨大花蕙兰后市发展,详细内容见3至6版。
大花蕙兰生产周期较长,从2008年开始的扩张大潮到2012年才停息,成品花上市高峰出现在2016年宵和2017年宵。近几年,大花蕙兰上市量持续增加,而自2012年花卉产品集团消费出现疲软后,成品花行情一路走低,2016年宵更是惨淡收场,家庭消费市场开拓缓慢,不少产品滞留在经销商手中,七成左右的种植者出现亏损。
部分失去商品价值的大花蕙兰被丢弃,或者减去花箭以每盆3元至5元的价格抛售。
2016春节过后,滞销的大花蕙兰占据了多半个备货大厅,一些产品已开爆。
由于存放期较长,仓库的大花蕙兰出现黄苞、掉苞的状况,愈发难以销售。
2016年春节刚过,记者在北京花卉市场走访时看到,不少经销大花蕙兰的商户都有剩货,仅北京童话园艺一家的大花蕙兰剩货量就达到1.5万盆,占据了多半个备货大厅,直立形、拱形产品存量都很大,而且一些产品开始黄苞、烂苞、开爆。
“其实2015年底大花蕙兰价格走低时,我就感觉到很难卖完,元旦后走不动货只能降价,预期中的热销在1月底也没出现,今年剩货的经销商不在少数。”童话园艺负责人黄孝其说,年后仅烂花就扔掉上千株,元宵节后还有五六千盆产品待售。
除山东市场在前期大量销售一些中低价位产品外,老牌大花蕙兰销售市场都遭遇滞销。据云南大花蕙兰批发商陈志杰介绍,前期青州4箭以下大花蕙兰走量较大,预计有40万盆左右;广州作为较大批发市场,销量在200万盆左右;杭州连带长三角,销量约100万盆;贵州和成都约100万盆;北京市场约有20万盆,各市场均有剩货;云南种植户手中也有部分剩货。
黄孝其告诉记者,他2016年宵订货量与2015年宵差不多,但销售差太多,价格和销量都不好。因为广州市场价格太便宜了,一些东北三省的经销商就直接到广州订货。然而,作为大花蕙兰销量较大的中转市场,广州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滞销风潮。
在广州销售大花蕙兰近10年的晶喜兰园负责人杨喜认为,这是历年年宵销售较差的一次,原本年宵压力就大,突如其来的大雪天气更令销售“雪上加霜”,批发、零售都受到很大影响,大花蕙兰单盆价格直接跌到二三十元,但还是卖不动,保守估计广州市场剩货量在7万盆以上。
杭州辐射长三角,也是大花蕙兰主要的销售地之一,今年同样遭遇滑坡。杭州经销商江山兰业负责人满江山拿他的老家宁波举例说,6户做大花蕙兰,4户都有剩货,小户也都剩下一两千盆。他自己今年年宵一共订了8万盆大花蕙兰,比去年同期增加约3万盆,销售了7万多盆。春节过后,便以每盆5元至10元的价格处理了几千株,还有两三千株因失去商品价值被扔掉。
批发端剩货量大,零售端同样有剩货。“部分剩下的花10元至20元低价处理,还扔掉四五十株,往年销售大花蕙兰的商家每家都得剩几百棵,关键是市场疲软,一直都没起势。”重庆零售商胡宗瑜说。
云南是我国大花蕙兰较主要的生产基地,2016年宵云南基地剩货量达10%至15%,玉溪、石林等成品花上市较早的地区销售较为理想,嵩明等上市较晚的地区剩货量较大。然而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,相较于剩货,更令生产者忧心是价格。
“价格太差!”这是生产商对2016年宵评价较多的一句话。
“我这销售均价50多元,逼近成本价,销售压力很大。”云南江川大花蕙兰种植户柏正兴说。以5箭‘黄金岁月’为例,2008年每盆批发价为280元至380元,2012年宵下滑到每盆140元至180元;随着产量增加,2014年宵每盆价格是120元至140元;到2016年宵,前期单盆价格多为70元至90元,小部分较高品质的产品能达到130元,而年宵后期每盆20元至50元,年宵后则仅为3元至20元。
大花蕙兰单盆生产成本为35元至65元,这样的售价本就让人很纠结,更令生产商苦恼的是,2016年宵拱形大花蕙兰上市量较大,而拱形产品的成本比直立形产品每盆高出20元左右,因此拱形产品滞销给生产商和经销商造成了更大损失。
在云南,有不少生产基地是2010年以后建立的,这批生产商在扩张热潮中“入场”,但却错过了大花蕙兰销售的“黄金时代”。产品一上市就赶上行情不好,早期投入的成本回收变得困难,尤其是贷款建基地的农场经营压力更大,如果产品持续低价,很可能会导致资金链断裂。
大花蕙兰生产周期多为两年半到三年半,由2016年宵和2017年宵的成品花产量峰值向前倒推,2012年和2013年是大花蕙兰种苗销量较大的年份,而这也正是消费环境突变的档口。从2014年开始,大花蕙兰种苗销量大幅下滑,正版苗与复制苗市场竞争愈发激烈,随着成品花市场走低,种苗市场是否已然触底?
无锡向山兰园科技有限公司是国内大花蕙兰种苗的主要生产商之一,该公司总经理古屋进介绍说,2013年种苗订购量突降30%,此后销量仍有小幅下滑,估计今年种苗销量将触底。
“消费市场发生变化后,河野的种苗订购量也下滑了,但2014年下半年我们对种苗价格进行了较大调整,此后销量变动不大。”云南河野教大农业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陶才付说,“降价也是为市场考虑,因为必须在低谷期保护市场,与复制苗抗争。”随着成品花市场走入低潮,农户会更加关注成本支出,对正版苗与复制苗的价格差非常敏感。经过调价后,河野的正版苗与复制苗价格差距不大,因此近年种苗销量较为稳定。现在该公司还准备将种苗上市时间从八九月提前到春季,以方便客户提前订购。
复制苗的总产量实际也在减少,原本热闹的复制苗市场在行情低谷中“大浪淘沙”。“现在正版苗与复制苗价格差别不大,复制苗失去价格优势后,在成品花市场不景气的状况下数量会逐渐减少。”陈志杰说。
量大是导致行情下滑的第一主因。不少经销商反映,2013年宵大花蕙兰供求比较平衡,当时云南大花蕙兰上市总量约为300万盆,而2016年宵上市量为460万盆,增量超过50%,然而消费能力却没有同步上升,因此给市场造成了巨大压力。
2015年,大花蕙兰从9月开始上市,在中秋节和国庆节期间,由于产品数量不多销售还不错,单盆批发价格为80元至120元。11月是市场空档期,大花蕙兰价格开始逐渐走低。12月,随着江川大花蕙兰逐渐上市,斗南市场上的产品批发单价为70元至100元。今年元旦后,优质大花蕙兰大量上市,再加上越南采购商到来,部分产品的批发单价达到140元。
今年春节前,南方遭遇极寒天气,雨雪天气既影响运输,又影响了零售。南方春节时通常家家买花,特别是春节前10天,不少批发商都会上街摆摊做零售。然而,年前浙江地区出现了零下10℃的低温,广州下起了大雪,天气寒冷使得消费者放弃出门采购。“广州春节花市中,大花蕙兰所占份额要超过10%,市场后期主要是零售,大家感觉后期销售不畅,主要是因为零售端不给力。”权伍华说。
四川西昌鲜绿种业有限公司2016年宵在北京、广州、沈阳、上海、南京、杭州、天津等地设立了几个销售点,据该公司负责人谢平介绍,广州市场批发销售走量较大,江浙地区的二三线城市有一定销量,其他地区的销售状况一般。在经济不太发达的二三线城市,产品推广不开,终端市场销售乏力。
2014和2015年宵后期,大花蕙兰价格上涨,让不少经销商在2016年宵同样将产品压到后期来“赌”市场。然而,等到大家反应过来,意识到行情变化时已经来不及挽救了。
2014年宵前,云南下大雪,不少大花蕙兰受损,导致后期货量不足,价格上涨;2015年宵前,云南遭遇暖冬,30%的大花蕙兰提前开花,使得节前价格突然上涨。2016年宵是否同样先抑后扬?一些生产商和经销商抱有侥幸心理,他们没有足够重视前期销售不佳的状况,导致后期货量太大、积压严重。
行情低迷衍生新问题
明年生产端压力增加
今年年宵不只经销商剩货,不少规模较大的生产基地也都有剩货,一部分是由于消费者认知度提升,4箭以下的产品市场需求量减少而被剩下;另一部分是由于极寒天气,原本应该热销的小花苞产品突然不受欢迎,按供应年宵市场的要求,正常摧花或摧花稍晚的产品难以销售。
“企业在这种行情下压力很大。”云南英茂生物农业有限公司兰花事业部负责人段绍军坦言。英茂公司年宵后剩货15%,约为6万盆,有这种情形的企业不在少数,如四川西昌鲜绿种业有限公司剩货10%,约为3万盆;辽宁省大连圣洁兰花有限公司剩货量超过10%,不到2万盆等,大家都觉得年宵被剩花弄得“没心情”。
2013年以前,大多是经销商主动跑到生产基地订货,2013年宵后,经销商逐渐掌握主动权,产销地位对调,无定价的代销状况越来越多。生产商看重均价,经销商看重利润,两者站在不同立场对销售有不同预期,必然容易引发矛盾。
市场行情好,代销没问题,但市场一乱,很多纠纷就出现了。由于年宵大花蕙兰后期价格跌破生产成本价,部分滞销产品失去商品价值,于是在定价、定损、结算等方面出现了问题,特别是收账成了大问题,所以生产商表面上的剩货亏损还仅只是一方面。
部分大花蕙兰是以提前定购的方式外销,产销双方前期谈好了出货价格,但计划赶不上变化,市场上一些产品的售价甚至比基地订货价还低,这样就需要产销双方做出协商适当让步。而如果双方都不愿让步就难免会“撕破脸”。还有部分产品是完全以代销方式进入市场,销售端的低价、剩货同样使得产销双方产生分歧,甚至生产方收不回货款。
采取代销的形式,生产端相对被动,既不能控制销售节奏,也无法确切地知道损耗,大部分损失由生产端承担,一些经销商完全是“空手套白狼”。“现在一些生产商的心态就是‘宁可卖不掉也不能再代卖’,必须对经销商进行筛选。”浙江传化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云南江川基地负责人陈尚取说。
近年,越来越多生产商开始自己到花市设点销售,这一方面是主动接触终端市场了解行情,另一方面是迫于销售压力的无奈之举。
站在经销商的角度,生产商此举就是在加剧市场竞争,会促使经销商进一步减少拿货量,导致生产端压力更大。其实,对生产商来说,代销老路风险虽大,而自己销售又客源不足,真正想在市场中打下一片天地也并不容易。
“生产商自己销售还有一个问题,就是年宵设点需要大量人手,而节后日常养护又不需要那么多人,所以这中间的工人管理和人工成本都是问题。”谢平说。
眼下正版苗与复制苗大约各占一半市场份额,向山兰园和云南河野教大仍是较主要的正版苗供应商。复制苗生产集中在云南、福建、广州、江苏等地,多由大花蕙兰成品生产者组培或其他组培公司代加工。随着成品花行情走低,种苗端的竞争越发激烈。
原本正版苗以品质见长,复制苗以低价取胜,但随着复制苗生产技术成熟,部分复制苗品质已相对稳定,缺点是品种单一、品种相对较老;部分正版苗经过价格调整后与复制苗价格差别不大,扳回一局,不过品种优势在市场低谷期受限,新品种难推广失去了先发优势。
正版苗市场存在错位竞争,河野偏重大型品种,向山偏重中小型品种,不过也会存在一些正面冲突,比如向山的‘黄金岁月’和河野的‘黄鹤之舞’同样是黄色中大株型品种。复制苗市场拼的是口碑,不过现在大部分复制苗生产商同时也是成品生产商,没有成品生产做后盾的种苗企业生存艰难。
“从种植户的角度说,正版苗价格下降后会更倾向于使用正版苗,还有就是一些复制苗做不了的品种也会选择正版苗。不过正版苗如果出现品质不稳的情况,我们也会选择品质稳定的复制苗。”赵金桂说。种植者也是“随风倒”,对品牌忠诚度不高,使得种苗商为争夺客户“掐架”。
为了均衡成本,现在多数生产者都不会选购单一厂家的种苗。“传化正版苗与复制苗各占一半,复制苗基本是自产自用,有余量时再销售。”陈尚取说。英茂状况类似,60%自产种苗,剩下40%订购正版苗;美山花卉20%为韩国进口种苗,80%国内企业代工的复制苗。
在产业发展上升期,新品种有助推作用,但在行业低谷,新品种一般难以力挽狂澜,此时种植者和种苗商都对新品种持观望态度,导致品种更新速度减缓。
实际上,新品种对种植户还有一定的吸引力,比如近年相对流行的‘188-3’、‘金玉满堂’、‘蝶影’等品种还卖得起量,不过价格波动较大,如‘188-3’就占据了市场的较高价和较低价。在行情不景气的状况下,种植者求稳为主,所谓的新品种也都是前期推广后流行起来的品种,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新品。随着品种日益丰富,同色系产品可替代性越来越强,新品种“新”得不明显。
站在种苗商角度,培育一个新品种需要10年,可在行业低谷期难以体现高价值,放置于市场中又会被快速复制,有些得不偿失。况且,新品种种植技术还在摸索中,因此推广和种植风险都很大,不如以现有成熟品种为主打,等待时机成熟再推广新品种。
大花蕙兰何去何从?
2016年宵已非常难熬,而2017年宵预期形势更加严峻。云南省花卉产业联合会副秘书长陆继亮认为,2017年宵大花蕙兰产量预计会达到峰值,云南产量将超过500万盆,随后产量才会缓慢下降。而2016年宵经销商大量剩货导致的直接后果是,2017年宵经销商上货量将减少,销售压力会集中在生产端。
有业内人士说,明年一看市场,二看天气,三看品质。对于生产商来说,品质是唯一可控因素,减产优产势在必行。“好东西是丢出来的,必须精选苗、精养产品。”段绍军说。杨喜今年销售了52个大花蕙兰生产企业和农户的产品,她表示2017年宵会在供货商中有所选择,偏向与中高端产品生产商建立长期合作,严把品质关才能防止大量剩货。
对于销售环节,段绍军认为,生产商还是应该立足生产,把销售交给“靠谱”的经销商,分工明确创造双赢。在此过程中,生产商和经销商需要相互选择、建立信任。虽说产业洗牌从生产端开始,但经销商并非无可作为,而应着力扩宽销售渠道,开发潜在消费者,用营销思维替代“坐等”模式,共同推动大花蕙兰消费。